历史文献学专业的学生需要提高鉴别原始史料的能力,而鉴别原始史料的基础是疏通原始史料的大意。在功利主义盛行的学术环境下,人文学者阅读原始材料的能力普遍下滑已是不争的事实。由于国民文言阅读的能力相当薄弱,古文白话的工作成为当下古籍整理工作的重点。每年围绕古籍通俗化整理而展开的课题不胜枚举,许多古籍研究者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古籍通俗化的课题当中。其实,这样的现象也是当下学界的无奈,因为通俗化研究并不是古籍研究的核心。假如大多数的学者都去搞古文翻译研究,只会使古籍整理偏离主线,古籍研究也会变得越来越浅层化。当然,即使看似基础的古文翻译工作,其实也并不简单。在不少文言翻译工作中,低级错误层出不穷,由此闹出许多笑话。
翻译虽然是文献整理的基础,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可以敷衍塞责。实际上,翻译极其考验学者的学术功底。一个看似简单的名词,可能包含不少文化内涵,非要有“打破砂锅问到底”的钻研精神不可。陈寅恪先生曾说:“一个汉字就是一部文化史。”假如研究者以敷衍了事的态度来对待估计注释工作,最后制造出来的只会是学术垃圾。举例来说,十三经是中国儒学的集大成,历代据此展开的注疏工作不胜枚举。多少学者皓首穷经、刻苦钻研,只为解出圣贤的微言大义,还原经典的原始面貌。而许多研究者或许并没有认真研读历代大儒的注疏,就迫不及待地翻译十三经,由此推出一部部“鸿篇巨著”。而在重大课题的光环下,大家都争相翻阅这些“大作”,最后把原作束之高阁。这种舍本逐末的行为,必将使不读原始书的风气越演越烈。
理解古代典籍绝非易事,需要用真心实意的虔诚之心来看待,妄图用好逸恶劳的方式来研究文献必然与文献研究的初衷背道而驰。刚入文献研究大门的研究者不能因为难而不读枯燥的文献,而把大量的时间浪费在那些漏洞百出的三四手文献上,否则学问永远不能完成登堂入室的跨步。
犹记得文献学专业课开课时,周老师就不停地告诫我必须增加阅读原始史料的时间,这使我意识到提高阅读原始史料能力的重要性。从第一次进入图书馆开始,我会把一些时间花在翻阅原始史料上面,每次借书的时候至少借一两本史料典籍,然后集中时间阅读史料典籍。最先借阅的史料典籍以正史为主,后面则集中在历代笔记小说和史评类书籍上。比之于当代人的专著,史料典籍读起来确实耗费时间。至于具体原因,无非包括两方面。一方面是古文表达方式与今天的文字有较大的的差异,另一方面是古文当中包含许多文化常识。第一方面的问题可以通过系统学习相关文言表达知识来解决,但第二方面的问题涉及面非常广,绝非一时可以突破。实际上,第二方面的问题是文献学研究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,也成为衡量文献学专业研究者水平高低的重要指标。
中国文化源远流长,博大精深。古书是历史的见证,是文化的载体。今天的人想要了解古代的文化,想要知道古代的事件,非读古书古文不可。因为上个世纪的文化运动、革命,人们与传统文化、古代典籍的距离越来越远,读古书成为一件困难的事情。明明是同一个国家,同一种文化,可是现在与过去之间仿佛被一堵高耸巨大的围墙隔绝。无怪乎钱穆先生说:“中国文化被切成两个部分,一部分是前四千九百五十年,一部分是后五十年。”文言分离是中国传统学术的一大特点,突显出书面语言与现实语言间的分裂,也让今人在阅读古书时面临许多障碍。
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,阅读古代典籍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。第一次读《史记》的时候,我在手边专门放置一本商务印书馆编撰的《古代汉语词典》,以便遇到疑难字词时及时查阅。由于个人的古文素养比较差劲,刚开始时翻阅词典的次数比较频繁。有段时间,我甚至觉得读古文像是在读英文,松懈下来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。“万事开头难”,我不断勉励自己坚持下去,不要因为古书难读就不去读古书,特别是在刚开始的时候。假如一直躲在阅读的“舒适区”,而不去接触那些专业且晦涩的古书,阅读能力永远不会实现质变,充其量只是数量上的累计。我时常会想起周老师说的那句话:“研究生就要突出‘研究’二字,要学会自主探究问题。”问题怎么来?必然是从读书中来,尤其是在读原始史料的过程中来。
曾老师一再强调,阅读史料典籍时要养成制作读书卡片的习惯。读书卡片上要包括那些你觉得有价值的史料,最好将其用一两个关键词语进行分类,方便以后的检索和使用。想着自己读原始史料没有多少进展,我觉得倒不如按照曾老师的要求来制作读书卡片,或许最后会有一些意外收获。当时,手里刚好有一个新买来的笔记本,于是我不假思索地将笔记本拆散,然后用小刀将一张张纸裁成两半,做成可以抄录材料的小卡片。就这样,80张完整的纸张被我裁剪成张读书卡片。而从这一次开始,我便进入到买笔记本、拆笔记本、制作读书卡片的循环当中,开辟动手找材料的学习之路。
说来也奇怪,自从我开始制作读书卡片以后,原来读史料典籍时存在的焦躁情绪逐渐消失,并且对于史料的把握也越来越到位。后来才意识到,在制作读书卡片的过程中,我会仔仔细细地摘抄材料,而摘抄材料也是熟悉史料的过程。事实证明,手抄一遍史料比读三遍史料的效果要明显得多,因为读史料时常会分神,抄史料则会集中注意力,消除焦躁情绪。另外,抄史料比读史料更能把握单个字词的含义,增强阅读古文言文的语感。
古人常言:“不动笔墨不读书。”这句话确实在理。有时候,看起来非常笨的办法,可能会是最有用的办法。同样一段史料,在电脑上粘贴复制可能不会在脑海中留下印象,但是亲自抄写一遍绝对记忆深刻。正因如此,我愈加坚定做读书卡片的想法。到毕业的时候,个人的读书卡片数量也达到一定的规模。看着自己制作的读书卡片,我的心中竟然生出一种满足感。于我而言,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读书卡片,记录着我的阅读轨迹,展现着我的学习历程,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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